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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虎
初识南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大家一起坐着敞篷大卡车,说说笑笑,一路烟尘。颠簸着,到了,我便被山的雄伟震撼。
在此之前,我没出过远门。我老家所在的关中西府黄土高坡,沟壑连绵。小时候,我经常穿梭在塬上塬下,割草采药,种麦收麦,打酸枣,逮蝎子,偷吃土蜂蜜……可以说,如履平地。那时的我,认为山就是黄土地在千年风雨飘零中,形成的一个个孤独的大土堆、大土包。
如果是雨后天晴,站在家乡贾村塬上,向东南可见太白山,向西北可望吴山。因为距离我站立的位置较远,这些山也就显得不那么伟岸。
后来,我坐上绿皮火车从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自西向东,南北两边隐约可以看到山峦起伏,却不曾感受到山的高峻和雄浑。反而是平原上那些帝王墓冢,在列车窗口不断涌现,在我的眼里非常高大醒目。这就是我二十岁前对山的印象,现在看来,大有井底之蛙之感;但对山的认识,也随着我的前行,不断向前。
南山,也叫终南山,是西安以南秦岭中段的山,人们俗称的“南山”,也指翠华山、南五台。
翠华山是石山,第一次见到石山的我很是兴奋和震惊。过去见过的山,全是土山,而在这座石山上,草木葳蕤,万花吐芳,山有多高天池的水就有多高,自然造化之神奇,令人赞叹不已。
我和同学们爬了几个小时山,沿途青苔遍布,瀑布高挂,清泉潺潺,连片的石壁,斧劈刀削,挺立云间。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小平台,向四周看去,依然是石壁。置身其间,顿觉自己之渺小了。向着山间连喊几声,回音飘荡,山的高度在远方,在云上。
那一次的登山经历,在我心中留存了很久。秦岭的高度在我有限的认知中,是谜一样的存在。那无论怎样登攀都无法抵达的云端山巅,成了我征服的目标。
秦岭和合南北、泽被天下,是我国的中央水塔,是中华民族的祖脉和中华文化的重要象征。关于秦岭的自然、地理、历史、文化等,只有深入其中,才能领略到、感悟到。山的高度,在我的心中一直萦绕,我只有用脚去一点点丈量。
近三十年中,我利用周末、假日,一个人背上行囊,向着华山、终南山、太白山,向着大山深处一路高歌,从不同的峪口进去,一点一点向上爬,感受到了秦岭的博大。山川河流,地质遗迹,一年四季,景色各异。即使在一天里,也会因阳光雨露的变化而景色各异。地理学意义上的海拔,这种绝对的高度,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参考数字。在登山过程中,相对的高度,成了我内心的一个个关口。在不断登高中,我深刻认识到一山高过一山,认识到无限风光,认识到秦岭的高度。
年轻的时候,一鼓作气,只要登顶。我曾到过华山、南宫山、天竺山、太白山、牛背梁,也曾到过紫柏山、伏牛山、骊山、光头山、王顺山,等等,不知这些山算不算曾经的最高处。抵达时,无论再累,总有征服后的自信和“山高我为峰”的豪迈。衣服湿透,迎着阳光,山风吹来,很是爽快!秦岭的高度,就在眼前,浮云似可触摸,人世间的烦恼和疼痛,皆随着一阵清风飘远。吹过的风、走过的路,遇见的事、相见的人,在秦岭之巅,山的高度见证了一个人的成长。这种高度,他山无法撼动。
我经常深思秦岭的深邃,那些山谷,窄且深。走过的人,都将在不同的地方感悟到的山的高度,转化成内心的高度。
山,亿万年巍然耸立。而我,多年来,在山里兜兜转转,一直探测着它的高度、它的气度,探索它向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