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勇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这是我读完作家张焕军的散文新著《闲看秋风》之后想到的诗句。整体看，此部作品的主题思想也充分体现了这个诗句所表达的闲适、自在和智慧，而且从内到外都呈现出古朴、淡雅和简洁之美，我以为属于“真”美。反复阅读，仔细品鉴，发现其中具体包含了“五真”。

题材内容的“真”，表现在作品集所写的都是作者本真的生活。书中60多篇文章分为五个小辑，第一辑“杖藜徐步转斜阳”写的是作者身边的事、人、景，第二辑“他日如何举似人”写的是他的父母、亲人和原生家庭的往事，第三辑“人间有味是清欢”写的是他和小家庭的各种生活，第四辑“多情却被无情恼”写的是他的各种小情趣和小感悟，第五辑“轻沙走马路无尘”写的是他在旅行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尽管编辑已将其归类，但整体所写的内容聚焦作者原生态的生活。用他在书中的话说，放下了“架”子，不再“端”着。不再“端”着，便是“放下”了。“放下”了之后，一切生活便呈现出完全放松的状态，因而吃喝、玩乐、聊天、交友、读书、行走、家庭等生活之感受皆成了他的写作素材，比如一次下厨，一次吃鱼，一次喝茶，偶遇一个蹬三轮车的女人，看到某人的一句诗词，或遇到一个明亮的月夜、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等。在有些文章中，他把某些生活篇章讲述得很细致，没有断章取义，或专挑好的说，而是有自责、歉意、自我批评和觉醒等，这是坦诚、真诚的表现，更显得做人的“真”。如此，他所写的这些平凡本真的生活故事，不是他用文字粉饰了的生活，所以内容显得接地气、冒热气，让读者感同身受，又倍感亲切。但也并不是说他的写作就是照搬生活，而是选择和铭记了平凡生活中那一个个难以忘怀的人、事、物或令人感动的瞬间。

心灵世界的“真”，表现在作者目前在生活中的真自在。他在作品中明显表露了自己闲适的生活态度。读作品可见他在工作之余，想吃啥就吃啥，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外出旅行说走就走，少了顾忌，没有“端”着，多了随意随缘。“诗和远方”似乎就掌握在他的股掌之间，可以信手拈来。这种“真我”的坦露，恰恰是读者最喜欢的。闲适，其实是一种生活心态和境界，并不是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我知道的张焕军善于忙事，会忙事，善于思考，会统筹、会生活，所以才有“闲适”之得。由此，心灵真自在了，人就能够自然地表里如一、言行一致，常言谓之活得洒脱。他在《记人好》这篇文章中说，“别人一句温馨善良的提醒，一句逆耳忠言的教诲，一句苦口婆心的开导，一句不经意间的表扬，还有给予的各种关怀帮助，等等，这些都是对你的呵护与扶持。你有求于别人的事情都是麻烦。”只有心灵世界纯洁了，人才有真情真义，也才能发出这般的心灵之声。因而，我以为这部作品就是来自作者灵魂深处的真情歌唱。

表达形式的“真”，体现在作者创作中的“真自由”。他的作文和做人一样，不是“端”着的，而是“放下”了。通过这部作品中的文章，我感到他的写作表达是率性的，少了匠气，每篇之间相比，没有固定的法则和范式可循，也看不出他刻意采用一个什么结构和方法，而是行云流水，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怎么舒服怎么写。其实，这种轻松随意的表达，根本是表达手法的娴熟自如运用，是在掌握了大技巧之后的轻松随意。率性中包裹着幽默风趣，真性情中藏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有的文章在结尾时，顺势有了点睛之笔。有的文章以为他在后面还应当有话要说，却戛然而止。有的文章他把一件事讲完就完了，把思想和启发留给了读者。总之，让人摸不着他作文的套路，也正好说明了他的文章没有写成千篇一律，各有各的样子，各有各的美，这恰恰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和吸引力。

语言艺术的“真”，表现在叙事的简洁上，不拖泥带水，不无病呻吟，不卖弄摆谱，也不装腔作势。这是创作上的一种“放下”，没有“端”着，或者有意无意地摆一个学者或作家或领导的“势”。因而，他想说就说，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自然而然，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品读时如心间流淌着一条温润的汩汩溪流。纵观这部作品，在其中找不到别扭的字词，看不到牵强附会的事物、人物、情景和故事，没有佶屈聱牙的辞藻和晦涩难懂的句子，更无绕来绕去的比喻和说理。作者在《情怀》这篇文章中用短短的二三百字就倾尽了“情怀”之意，也道尽了功名利禄与人性的窘态。所以，这部作品中的文章让人觉得好读、亲切、耐品，通俗易懂而又不失深刻。

思想情感的“真”，表现在作者说实话说真话。表面上看，这部书中收集的作品主要是作者近三四年来所创作的作品，文中所表达的思想也好像是他新近的认知或感悟，其实这是他六十年来的人生学习心得、经验智慧和思想精髓。整部书中的文章表面看似在写闲适的生活或生活的闲适，其实都是在反复追寻人生的意义和快活，而他表达了别人想表达而不会或不敢或没有表达的独特情感和真知灼见。例如他在《闲看秋风》这篇文章的结尾说：“活着，便是人生”。这句话就是真话实话，是人生的大彻大悟。其实，好好活着就是人生，活着的本身就是意义。在享受吃喝和旅行的快乐中，他也感悟到了很多人生哲理：“人啊，享天地所生，不仅要顺四时，应季而食，而且要敬五谷，食之有德。”他拜访历史名人故居、墓地以及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看似在闲游，其实是有意去感受这些人的担当、襟怀和情趣。如此，这部作品容易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而且常常给人以释然、恬淡甚至醍醐灌顶之感，因而作品在思想上有了厚重感。

一言以蔽之，读此书可享受一种真情趣，也可得到一些真收获。这种收获就是让你忽然发现和明白，人生原来可以这样过——不用“端”着，完全可以“放下”，该自在就自在，该潇洒就潇洒，丰富自己的一段生命，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