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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民
绵延几百公里的大秦岭孕育了太多的美景,有高山流水、飞瀑千尺,也有壁立千仞、奇山异峰。春染天地一片苍翠,秋看红叶遍布山野,秦岭一年四季都有醉人的美。
一日,我走进牛背梁。走山阳,过漫川,带着秦风楚韵,入乾佑河流域。所到之处,木耳产业的繁荣景象引人注目。行走于一个个设施大棚菌袋间,菌棒特有的菌香驱赶了都市的烦躁,第一茬木耳正在采摘。现代科技的发展让小木耳成为大产业。木耳从单一品种,到银耳、金耳等多个品种,形成了传统产业新的“三原色”,尤其是金耳,更是提高了传统品种的品相与品位,为产业赢得市场。
记忆中,木耳是长在土瓦屋东山墙边那棵树上的。在连阴雨的时候,父亲总是在仰着头往树上看。树上长木耳就说明这棵树不是有伤就是即将枯老,有菌缠身。健康的树不长木耳。父亲采木耳的时候,总要留一些小的木耳继续生长。那时,常吃盐水炖木耳,或是和南瓜豆角相伴,我却总是期待木耳炒肉和桃仁拌木耳这两道菜。父亲大概也摆脱不了乡间人把“木耳”叫“木”的口语习惯。母亲心细,过年有肉了,就会泡一把“木”。“木”在盆子复活的时候,无声无息散发着香气。
那时,市面上都是这种自然生长的木耳,一笼子鲜采的木耳,晒干后却没有多少。后来,木耳产业得到政策支持,成为富民的好产业。
走出木耳棚,我歇了一阵子,雨又下了起来。雨点砸在木耳棚上略带鼓音,细碎而动听,令人陶醉。向晚,雨雾濛濛,苍山如海,碧野如洗,雨点儿砸起的水泡儿是那么晶莹清亮,眨眼间消失后,又有新的水泡儿泛起。
牛背梁一直横卧在这里,不论春夏秋冬,沧海桑田,静若处子。从主峰向西远眺,暮霭深处,是古长安城。越过渭河,在秦驰道上,昔日的战马嘶鸣和战车烟尘似乎还在。不夜城的灯火璀璨处,欢声笑语冲上云端时,成了新的旋律和音符,为这里赋予了新的内涵和魅力。
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我们无法上主峰。但是去羚牛谷,亦能享受到牛背梁的美。
在羚牛谷,从山巅开始流淌的涓涓细流,一会儿在乱石下汩汩,一会儿在砂砾石上散开,终于一路下行,汇成一股势不可当的流水,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谷底,冲刷出一条专属于自己的小河道。深潭、小瀑布、能跃起带着响声浪花的石坎,峡谷的风景因此而美丽多彩。
雨润万物,就像散文这种文体一样,于美,于刚,于柔,于褒,于贬,于入史,于高台……作家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体验、体悟着足下的土地,看似雨具遮颜,脚下却是那么小心翼翼。草尖上的露珠儿不语,却在丈量着行走者的步幅,几株泛红的野樱桃探过水淋淋的头,似乎想看看它还认得谁。我在山里长大,钟爱大山,从进谷开始,摘一片树叶抿在嘴角学鸟叫,就有红嘴雀在我头上的树枝上眨着小眼睛。摘来野樱桃,连雨水一起吃进嘴里,甜丝丝的。
花伞、雨披,人的笑声、脚步声,羚牛谷的雨天依旧热闹。冒雨而来的游客扶老携幼,无不喜形于色。细雨穿林,与急急奔腾的羚牛谷的水声,合奏成交响曲,山野就不再空寂。
雨幕低垂,白色的雾气成团儿从山间漫过,消失在远方的天空。水淋淋的谷岸不时有小小的流水从高处落到路上,一条红褐色蜥蜴惊慌地从我脚前蹿到水边的石头上,停下来,回身抬头看着我。苍山、碧水、白浪花、红红的野樱桃……雨中羚牛谷生机盎然。
最后的落脚地是终南山寨。我驻足立定的地方是石头铺就的寨门广场,眼前可见拙朴粗糙的木寨门,苫着茅草的门楼檐滴着雨水,有紫藤绕在墙上,匆匆一瞥,就有了一种别样的美感。狭窄低矮的临街店铺中,特色小吃、土特产琳琅满目,音乐小屋里的陕南渔鼓琴瑟悠悠,一泓碧池倒映着远山近岭,池边上的水车不知疲倦地跟着时光流转,把人们带回从前。
返程的大巴车上,我贴着车窗,透过雨帘望去,牛背梁苍莽雄浑的影子渐行渐远,羚牛谷的水声却还在耳畔回响,我努力地整理思绪。牛背梁的羚牛谷替我记住此行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