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建刚

暑期的乡河，清澈见底，柔软如绸，击浪腾跃其中，我们来回扑打嬉闹。在河里凫水或潜游时，会有小鱼在腿边拱，伸手一抓，就能抓到一条或几条。

小鱼有一根粉笔那么长，灰黑色，嘴张着。刚想抚摸，它却“噌”地蹦入水中。再次潜游水底时，蚌壳、鱼草、虾、蟹、沙粒皆摇摇晃晃，五颜六色。钻出水面，仰头睡在水面上歇息，有同学在岸上大声喊：“快上岸，编菖蒲席了——”

盛夏的菖蒲，正值旺盛期，墨绿的叶子呈放射状伸向半空。拨开浓密的菖蒲丛，拳头一般大小的淡黄色花蕾，散发出阵阵薄荷香。我们采下一捆菖蒲叶，开始在薄荷香中编织菖蒲席。“席匠”是昨晚做游戏时的队长，其他人给他递菖蒲叶做助手。队长把三根菖蒲叶横排在脚下，上面再放三根，菖蒲席就在十根指头的收、压、挤中，逐渐成形。

有人在水里喊：“你没看大人都咋编的？”队长仰起头说：“那你来？”这位同学在水中答道：“把你美的，我又不是队长。你不带头，叫谁带？”队长哈哈一笑，乐呵呵地编织起来。开心快乐之中，一张菖蒲席编成了，但要满足五六个人躺在席上玩，面积显然不够。于是，大家决定再编一张。一番争吵嬉闹之后，另一张菖蒲席就在队长脚下开始起头，铺排，逐渐扩展。

“席匠”换了人，队长跳到河里去嬉水。新上任的“席匠”抓耳挠腮，嘿嘿笑着喊：“这还有解方程难了？”有人说：“那你倒是编呀。”“你当我不敢？”说罢，一阵嬉笑声，菖蒲席在他手下逐渐增宽加长，拐角成形。这时，“席匠”忽然脸上发红，抬头向着河面喊：“队长，还是你来吧。求求你了——”队长笑着钻出水面，抖落一身河水，上岸编织菖蒲席。斑驳浓荫里，编席的人叽里呱啦说笑不停，玩水的人抓鱼抓蟹正疯。在乡河边的柳荫下，菖蒲席再次铺展开来。

看水的人来了，戴着一顶草帽，挎着一只竹笼，肩上扛着一把铁锨。他在上游秧田进水渠那儿，挖开渠口，让汩汩河水缓缓流入稻田，蹲在田埂上守候一会儿，等稻田水满了，就起身朝我们走来。

他到了河边，看着我们编织好的菖蒲席，朝我们挥挥手。“小同学们，你们的编席手艺我看了，还真不错，比我小时候编得都结实。我给你们一点奖励吧！”说着，他从竹笼中取出五六个香瓜，放在我们编好的菖蒲席上，叮嘱道，“你们可得给我记着，天黑前，一定要按时回家。”说罢，他便哼着小曲，向乡河下游稻田走去。在他的身后，我们的喝彩声一下子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