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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惜
暮鼓晨钟的静泉山下,有一湾子水田的地方就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村边的流峪河一路歌唱着缓缓入南秦河,两河交汇的地方叫龟山。“水月洞天”,不论冬日雪霁,还是夏日绿荫掩映,都是龟山一景。洞内有眼清泉,清澈见底,四季不涸。有人投下的硬币静卧在水底,一副落寞的样子。
父母那一代人肩挑箩筐,手推板车,将河滩垫成地。河堤栽柳树、杨树、槐树,每到春天垂柳拂杨、槐花飘香。流峪河、南秦河的水被引到村子,那一湾水田稻花飞扬的时候,香溢四野。村子中央有一片苇凼,绿波荡漾,鸢飞鱼跃,苇莺在苇凼和荷塘间穿梭,阵阵啁啾,田野不寂寞。荷花开的时候,亭亭立于碧水之中,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鸣叫着在空中飞翔,蜻蜓也来了,上下翻飞,凑着热闹。浮在水面荷叶上的水珠圆圆的晶莹剔透,有青蛙跳上来,荷叶一哆嗦,惊得水珠连忙滚落水中。村野之地,自然美景,故乡永远镌刻在我的灵魂里。
醉人的荷香拂过乡邻们的脸庞、心扉,人们奔波劳作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火辣辣的夏阳炙烤着大地的时候,稻秧子快速生长,乡邻们戴着草帽,扛着铁锨走向自家稻田改水灌地。稻子硬籽儿了,稻草人不知疲倦地站在那里驱赶麻雀,时间长了麻雀识破了是假人,大着胆子“戏弄”稻草人,向其他鸟儿显示勇敢。燕子时而在高空飞翔、时而掠地而过,专吃害虫,因而人们乐意燕子们将巢安在自家的房檐下。蜻蜓在人头顶飞来飞去时,常常悬停于人眼前,像直升机,我欲伸手去捉,“嗖”地一下又飞得无影无踪。孩子们拿着长长的带杈的树枝,上面沾满蜘蛛网用来捕捉蜻蜓,用自制的弹弓打向一群刚从稻田起飞的麻雀,偶尔打中一只,就有羽毛四散地掉下来。
到了夜晚,荷塘、稻田成了青蛙的天堂。此起彼伏的蛙鸣有粗声大气的、有低声细气的,或口含玑珠样的连鸣,是那么悦耳,一声压过一声,一阵高过一阵,偶尔一个瞬间鸦雀无声,像是它们的曲谱上有一个休止符。须臾,由一个洪亮声音带动而又是蛙声四起。
夜,安详、静谧,蛙们用优美的声音互相交流传递爱情。村子里的人们,三五一伙或是在自家小院,或是在碾台上,扎堆儿喝茶、说农事,明明暗暗的铜烟锅在黑影里,一阵阵呛人的烟草味,有人咳嗽过,又谈论起这一年的雨水、墒情,盼望有个好年景。萤火虫闪着萤灯在漆黑的夜空飞来飞去,天幕中星星和萤灯一闪一闪的,分不清哪个是星星,哪个是萤灯。
堰渠水静静地流淌着,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摆动犹如飘逸的裙带,水里的鱼儿露出小嘴,冒个泡又沉入水底。行走渠边,听见前面“扑通”一声,准是青蛙跳进水里。秋冬季节渠水瘦了,鱼儿肥了,扛着铁锨拿着水桶逮鱼,有鲫鱼、鲶鱼、鳝鱼、明条鱼、五色鱼、黄辣丁……
渐渐城市的楼房多了、高了,流峪河、南秦河河床挖低了,堰渠废弃,水田变旱地。曾经的稻田、苇凼、鱼塘、荷塘渐行渐远般留在记忆里了。清澈的渠水、绿绿的水草、醉人的荷香、悦耳的蛙鸣、轻盈的蜻蜓、奇妙的萤火虫时常在我的梦里徘徊。夜幕降临,跳广场舞的乐曲悠扬而铿锵,偶尔几声蛙鸣传过来时,显得似乎有些遥远。
离开故乡,知道自己的脚已经走向远方,在充满钢筋混凝土的喧嚣城市,少了些许故乡的味道。好在夏日傍晚,我时常漫步丹江河堤,还有熟悉的蛙鸣声,恍惚间回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