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

我是春节因疫情在家中的日子，读到素言诗作的。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把所有人的行为都改变了，我宅在家中居然养成了一个难戒之瘾，就是天天翻阅手机微信。那天，突然看到一个朋友推送的小诗：《写给这个春天》。清新隽永的文字，顿时把人从冷飕飕里拽出来，带入到一个暖意融融的境地。我压住屏幕读了好几遍，似乎从诗句里感受到春天的脚步，真如甘饴般惬意，也给萎靡的精神注入了一丝活力，读着读着烦躁的心境便一点点安静下来。我以为这是朋友触景生情的抒发，然而打开他的朋友圈却发现，此君两年多时间，执着地推送了一位名叫素言的诗家之作。呵呵，素言者，何许人也？后来在我追究之下，朋友才坦言，素言是他的夫人。这让我不由得惊叹，七百多个日夜，衷情一人诗作，足以见得彼此情感之纯美。这似乎就是一个新颖的爱的表达，我细细品咂着这个细节，不由得给朋友发了一堆感慨。

素言的诗，充满宁静的哲理，时常带给人忘我的感受。阅读诗句，你会觉得读者站到了山水之间，面对着茅屋、小径、溪流浅吟，眺望着山峦、云朵、霞光低唱，不由得会忘却世间纷繁的愁绪，也会悄然摆脱心灵的羁绊，似乎山野宁静极了，宁静得可以听得花落的声响，看到露水摇曳的光芒。“花开了，我没有听到声音；花落了，我没有看到轨迹。”这是多么宁静的心绪才能发现的美丽。接着，诗人发出了轻轻的感叹：“你看到了，是你的幸运，你没看到，不是他的悲哀。”是的，不论多么卑微的生命，只要在这个世上来过，都会释放自己的光亮，不管别人有没有注意到，都会留下生命的痕迹，这便是生命之顽强了。

而且，诗人的宁静之心又是饱含思想的。素言喜欢咏山诵水，喜欢眺望落日余晖，喜欢吟唱生命的流痕。“一呼一吸间，已把田野，沁入骨脾；一顾一盼间，已把花木，印入眼际；一俯一仰间，已把山水，揽入心底。”其实，看似诗人在山水间徜徉，心却“在一进一退间，遨然于天际”。我想诗人放飞的是心绪，也有梦想。你看诗人的心态多么宁静，“走了，轻轻，缓缓”“来了，悠悠，然然”，那是光，那是影，那也是飞翔的魂灵。最后，诗人不无得意地告诉人们，那是生命飞翔的弧线，“流光叠影，叠影不散”，似乎不经意间，便将读者带入哲学的思辨里，想拔腿逃走都难了。

素言的诗，是那样深沉，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怀旧情愫。似乎所有文化人对岁月留痕都会倾注极大的热情，所以那裹着历史包浆的什物，常常被人奉为珍宝，收藏家更是不遗余力想纳入囊中。而我们的诗人却把热情聚焦到司空见惯的岁月留痕上，读上几句便会生出无尽感慨，那老锁，那门墩，那老屋，那枯枝，带着深深的乡愁，款款走进了读者脑海。只见她伫立在陈旧的小窗前凝视，“残墙上记录身高的刻度，依然清晰；屋顶上，住过燕子的房梁，绕着笑语。”儿时的风情，可谓历历在目，一个等待销蚀的刻度，一个飞燕筑巢的房梁，勾起人难以忘怀的记忆，也让人感到了温馨无比。而绝妙的是，笔锋突然一转，曾经的温馨已然“各奔东西”，不由得让人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

当然，诗人的怀旧也绝非无病呻吟，而是充满了浓烈的人文情怀，吐露着对生命的认知以及对亲情的眷恋。你看那“幽深的胡同，寂寥的小院”多么熟悉，最后“颤抖的手指，停留在照片的边沿。”我读到此处，不由得泪眼婆娑，照片上是母亲的皱纹、母亲的笑脸、母亲佝偻的身影，任是多么坚硬的汉子也会潸然泪下的。你看，那门槛儿又是那么意味深长，“幼时的门槛儿，荡在父母的臂弯”“儿时的门槛儿，牵着父母的视线”“少年的门槛儿，挂在天地之间”“如今的门槛儿，连着长路两端”。这门槛儿，的确令人回味无穷，昔日的顽皮、欢乐、坎坷、惆怅，沾满了厚厚的锈斑呈现到人们面前，这应是一个诗人带来的苦涩的享受！

素言的诗，是那么深情，读来让人久久难以忘怀。我想，所有的诗人都可能写过情诗，或者说是从写情诗开始文学生涯的。眼下的这些诗稿没有刻意留下时间的印迹，难以判断诗人是否也是这样开始抒发胸臆的。但是她的诗作告诉我们，爱情是多么令人享受。你看，她这样轻轻吟唱：“你观河，山亦在眼底；你走山，河亦在脚下；山河在眼前，亦在你身后。”当越过了天河，越过了群山，她又在轻轻呼唤：“你在哪儿？你的心里，亦存着交相的天际。”

由素言诗稿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充分享受着慢慢变老的牵手的过程，忘记了四季变化，也忽略了林林总总的诱惑，彼此已然成了世界的中心。你看，两人深情地在窗下对视，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诗人期盼窗内人眼见，“人来人往，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星辰更迭”，依然可以淡定笑应，依然可以把酒对盅，拥有爱便是人生的成功。这里还有诗人深情的祝愿：“你在这里，如同远古走来的山”“我依着你，如无垠中飘来的霞烟”。是的，爱情就是这样神妙，一旦陷入其中，身外之物都可置之度外。那首“花开花谢都是春”，显然是诗人感情生活的生动写照：“花开了，我在清晨与你一起斑斓，摇一摇露珠，把颜色涂在，历经沧桑的枝干；花谢了，我在傍晚与你一起挽春，挥一挥手，把落霞抹在，走过风雨的流云；花睡了，我在静夜与你一起入梦，把万千种欢乐，放在枕下，任笑意盈满星空。”这里的每一个字都饱蘸浓情，每一行诗都拖拽着深不见底的爱意，而这情意已然渗透到诗人的生活之中了，已成为不可或缺的精神伴侣了。

当然，如果这样去理解素言的诗作未尝不可，而我以为这空灵的诗，绝不仅仅是私密的情感倾吐，而是时代风云在诗人脑际流过的痕迹，是时代对人们的生活进行冲击概括。诗人当可浓墨重彩地感慨，也可以风轻云淡地抒发。所以，这些诗实际上是素言站在秦岭之巅，面对青山大川，面对溪水草坪，面对无垠岁月，而饱含深情地吟诵给时代的一组情诗！

我想，阅读这样一批大雅的诗作，人们一定想去认识作者了，我先悄悄透露一点点吧：诗人出生在北京，现在是长安大学的一名教授，主讲枯燥的西方经济学，近日竟开设了《红楼梦》研究，大家若想一睹风采，就请走进长安大学校园去听听她的讲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