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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民
每当太阳西沉,回望苍莽的熊耳山,逆光中的剪影真切地勾勒出山的轮廓。落日前,两座耸立千万年的山峰远远俯瞰着州城。山峰刚伫立在大地上时,也许州城所在地还是一片森林、沼泽或荒滩。那时州河浩渺,定倒映过熊耳山的雄姿。
熊耳山在大秦岭只能算作小山头,可它的神奇就在于这里有陶土,也有煤,天造地设,陶土和煤相得益彰。
第一个做出陶土坯的人,端详着他的罐或瓮的时候,带着尝试与探索。第一膛熊熊炉火,是荒野里的光亮,为古人带来希望。这里的乡邻习惯将陶土称为瓮瓮泥或罐罐泥。泥浆飞溅,炉火正旺,年复一年。
晒陶土、和陶泥,光脚丫在陶泥中一脚又一脚,一脚挨着一脚踩。两日后,把陶泥堆起来,盖上泥布,叫醒泥,48小时后才能做坯。
陶泥在匠人的手中做啥像啥,雕、镂、刻、描、画,成了型的泥坯,晒干入窑的时候灰头灰脸,等到窑门打开,瓷光闪闪。带着窑温的罐儿端在手上,用小石头轻轻敲击,声音清脆响亮。千百件瓷器的釉光映出,光彩夺目。
远道而来的瓮瓮客摸摸怀揣的银两,感谢自己遇上了“好货”。山道上,人们或挑或背,络绎不绝,山野里永不寂寞。
崖畔上的石竹花几枯几荣。在熊耳山人称为寨子的地方,千百年来就有小溪。水旺了的时候,静夜的汩汩声伴着熊耳山人甜甜的鼾声。雨季时,小溪还有点汹涌,冲向山下的河道时有几分浩荡。
清朝后期,熊耳山的制陶业已相当成熟,所制的器皿种类繁多,小到酒盅、烛台、烟锅、烟嘴儿,大到烟囱、石瓮,一应俱全,那时,熊耳山粗瓷已经很有名气。每到夜晚,从山上到山下,熊熊炉火璀璨而辉煌。
这里的酱缸曾在龙驹寨交割,经漕运进入江南。炉火映照着熊耳山烧窑汉高大的身影,他们黝黑的脸上挂着喜色。
随着时代的发展,富裕起来的人不再以陶制器皿为日常所需,工业化生产的日用器皿更加轻巧而便于携带。和原有祖上留下来的大板柜、大木箱一样,大件陶制品成为一种累赘,古窑也难见熊熊炉火。
后来,生活在熊耳山附近的人锐意进取,在市场大潮中,炉火被重新点燃,烧制出的器皿精致大方,品相和质量不比老窑逊色。
熊耳山村背后,高高的山巅像是椅子的靠背,坐北面南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十分宜居。冬日向阳不觉寒,夏日的山风吹过,为人们送来阵阵凉爽。
错落有致的庭院中,每家每户都有用陶盆栽植的花卉,如万寿菊等。陶片铺的村道不是那么宽敞,人们走上去,似乎穿越了时空,走进了历史的隧道。
月光下,远山近岭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时候,走在熊耳山村的村道上,铺路的碎陶瓷片和幽幽暗暗的釉光,静静诉说着时光流转。静夜,把耳朵贴着瓮墙,你会听到“訇訇”的声响。也许陶器用自己的语言,诉说着前世今生。
清晨,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须臾,橘黄色的云海变得姹紫嫣红,来这里看日出的人欢腾雀跃。雨后初晴的第一个早晨,四野里一片清新,东龙山双塔顶刚刚披上第一缕霞光。这一瞬间,州城广厦雄伟壮观。渐渐地,雾岚升腾,烟锁了喧嚣,只看到真切的熊耳山。
来熊耳山旅游的人,每行一步,都像是走在陶瓷铺就的岁月的长河里,每一段步道,每一个台阶,无不带着岁月深处的履痕。随处可见的陶器,说不定就是某个朝代的古物。伫立回望,说不准哪朵云曾经在熊耳山飘忽过千年。陶器上指印的主人,虽然没有敲击过键盘、摸过手机,可是他们在那一刻的书写与叙说,留在了历经沧桑的陶器上。
春晖西沉,游人兴致未尽,背对晚照合影留念。晚霞晕染着林子、坡场,一片橘红。夕阳里,多姿的芳草向每一位游人频频弯腰。
渐渐地,夜幕降临,游人散去,熊耳山安静下来,迎接静谧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