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杨飞

生肖是每个中国人生来就带着的烙印，有人甚至将个人的性格、命运等与之关联起来，几乎每个人都能对自己的生肖乃至十二生肖说个“子丑寅卯”。但这些大多属于传说、故事，要真正从本源上讲清生肖文化对中国人的深远影响并不简单，因为这类似于用科学方法分析食物的过程，既分析其中的天然成分、人工添加剂，还有它们分解与再反应的结果，以及最终的味道。

袁靖教授在《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一书中进行了很好的尝试。比如，龙这样没有实体存在的生肖，就是各种要素结合的产物。它的身上有鳄和蛇的影子，又有神秘崇拜的附会，还有艺术加工的创造。要真正讲清其中的来龙去脉，就要对上述这些内容进行分析。

龙是十二生肖中的特例，但袁靖依然遵循其他生肖故事的讲述方法进行介绍，即基于“天然成分”，先从动物学上探求鳄和蛇在中国的生物起源，研究其习性和特点，再结合考古证据，推演早期人类与它们的相处情况及崇拜现象，接着从文字演化、历史、艺术等方面，讨论其一步步成为图腾的过程。

以往当然也有考古学家用同类手法阐释传统文化，但《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胜在新和细两方面。

新是因为有技术革新的后发优势，比如在每个生肖篇章的开端，谈到生肖动物现实起源时，这本书都会引用较新的基因测序成果、科学研究结论，以及近年的国内外考古发现。这不仅使读者的视野更宽广，也更接近真相。不过，作为专栏文章的结集，这本书的部分引用成果并非最新，有的材料或者研究结论距今已有10年。相信在这10年间，相关的溯源研究及考古发现应有不少更新。

《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的细，一是指书中呈现的研究发现严谨细致，二是指其探讨的内容深入到每个生肖的方方面面。以介绍中国境内牛的起源为例，不仅要区分黄牛、水牛，具体到水牛，还要讨论现代水牛和古代遗址中发现的圣水牛的区别。论及家鸡在中国的出现时，作者举证指出，磁山遗址发现的是雉而非家鸡。在探讨范围方面，我进行了粗略统计，除了前述内容，作者的文字还涉及文字学、古代典籍、宗教、小说、书画、民间传说、戏剧、手工业等，凡与生肖动物有关，均有相当深度的探求，可谓事无巨细。

此外，在讲述方式上，《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很合读者口味。作者引用的大量古代器物的实物或者照片，我们或在博物馆看到过，或在书籍、媒体中浏览过，但当时可能未识读或留意器物上的生肖动物的纹饰、造型。我们通过这本书识别出这些老朋友时，会有恍然大悟的惊喜和再去按图索骥的冲动。

此外，这本书也有些许不足。比如，在介绍秦汉时代出土马匹的全基因组测试结果时，直接给出当时马匹“已经能做出以特定节奏漫步等动作”的结论，并未阐述通过全基因组测试结果推断的过程，让一般读者无法理解如何得出这一结论。另外，因为这本书的部分内容是独立发表的文章再编，所以有些通用的检测手段会重复出现在部分章节，比如研究鼠、牛、羊等动物时，都介绍了利用碳氮稳定同位素进行分析的原理，但如果要更完美的话，在聚焦生肖鼠的章节介绍了该原理后，其他章节可只讲分析结果。书中并未举出碳氮稳定同位素分析技术在其他生肖动物研究上的成果，比如作为重要“六畜”中的马、猪、鸡，就都未见该项内容。

整体而言，《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是用科学方法讲好传统文化的实践。它的研究对象和主题很“老”，有的生肖动物居然从三叠纪延续至今。这本书汇聚最新的科学成果，呈现方式和角度很新，能吸引中国读者的注意。谁能忍住不去回忆有关自己生肖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