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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升
筏子在水波中摇晃,一触碰筏身,就有明显的斜倾。我小心踩上去,坐稳。一离岸,筏子就顺流而下。刚开始划船,我不得要领,筏子很快撞上了岸。岸上有斜依水面的树,有被湖水浸润的松散的土壤。撞上筏子的泥土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我赶忙倒划了几桨,让筏子尽快离开泥岸。
回到湖水中央,碧绿的水草在水面下向我招手,游动的鱼时而探头,时而隐匿在水草中。我不断摸索桨叶吃水的深浅和划桨的速度,试图把握筏子行进的方向和位置。不时,也会撞上周围的筏子,被撞上的筏子上的人们也不恼,只是嚷着、叫着,挥舞手中的桨,将撞上的筏子分开。脉脉的水流在游人并无节奏的划动中,依旧找寻着自我的方向,似乎并未受太多干扰。溅起的水花短暂地绽放在每一个桨叶腾起的瞬间,随即又销声匿迹在湖面。
湖水依旧深沉。一艘古朴的乌篷船缓缓行驶在水面上。船上,一个年轻小伙子似摇非摇地晃动着手中的桨,女孩则端坐在另一侧,衣袂随着水面穿行的风舞动,让人忽而有了身在江南的错觉。然而,这里只是白鹿原上的一处沟壑,经常年不息的荆溪水冲刷形成的低洼处。附近村民称这里为荆峪沟,谐音鲸鱼沟。鲸鱼沟将阔坦而略有起伏的白鹿原一分为二,南为南原,北为北原。沟内“荆藤密织、草木葱茂、苇稻起伏、鱼跃鸟鸣、群兽戏窜、水流淙淙”。
原上的人对此处所生的一湖碧水甚是喜爱,民间流传着一些颇为美丽的传说。一说是当年汉王争霸,屯兵于原上,建兵营的夯土声将沉睡万年的鲸鱼惊醒,鲸鱼不堪其扰,连夜逃走。也有一说是因秦时的苛捐杂税,连俯卧沟底的鲸鱼都不堪重负,在风雨夜将朝廷仓库的粮食散入百姓家后,翻身逃离,空留一处形似鲸鱼的深沟。还有一说是龙王为了分开相爱的白鹿公主和狄勇,派鲸鱼拆散二人,领命的鲸鱼只好化为一条沟将白鹿公主和狄勇分隔两岸,一岸为白鹿原,一岸为狄寨原。
《西京道里记》中记载,荆溪水原名长水,因姚苌称帝长安,避讳而将长水改为荆峪沟水,后为鲸鱼沟水。《宋书》中记载:“汉置长水校尉,近长水故以为名。”《水经注》中记载:“长水出杜县白鹿塬,其水西北流,谓之荆溪水。又西北左合狗枷川水……乱流注于灞。”20世纪60年代,人们拦坝蓄水,形成鲸鱼沟三公里长的人工湖。
眼前,一些树木横卧水面。或是因为湖水长期对土岸的侵蚀,树根处土壤松动,造成靠近岸边的树木倒下。但这些树依旧保持着树冠蓬张的美感,横卧着,伸展着,分枝的线条映在天空和湖水中,形成一幅极美的画面,并因水波的荡漾而更显生动。
可能是受游人惊扰,鱼鹰大多远远地站在高大的树木上,盯着远处的水面,一旦有机会,就迅速冲入水中,叼起一只扭摆着身体的、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小鱼,箭一般回到树枝上,安心享受美味。
被眼前动静结合的美景吸引,我干脆放弃了划桨,任凭筏子在水面漂。岸上有一丛密实的竹林,依山而生,密密麻麻,甚是壮观。一阵微风拂过,竹叶彼此碰撞,仿佛在竹梢上表演了一场热情洋溢的踢踏舞。听闻竹林里有迷宫,误入其中的人要走上半晌,要反复琢磨方向,否则便不得其径。两岸群山陡峭,草木映色,正值一树一树桃花盛开,镶嵌在碧绿的竹林周围,真像一幅天然春色山水美景图,油彩、点墨皆可。
我感慨于距离西安城不远处竟有此世外桃源。竹林涛风阵阵,岸边的丛林随风而动。水色碧绿,两岸山花烂漫,鱼鹰众多,更有骑马的人策马飞奔,颇有古风。王维诗云:“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相看不忍发,惨淡暮潮平。语罢更携手,月明洲渚生。”正在开发的林荫道,高高低低,移步换景,忽而现出一道瀑布,飞瀑流泻,一波三折,从林深处奔腾而来。瀑布虽不高,却层层叠叠,掩映在苍翠之间,飞练如带,汹涌一番气概。站在小竹桥上的游人浑身都被飞雪溅玉包裹,扑面的清冷夹着水丝雾气,无不感叹清凉。
鲸鱼沟经旅游开发,保留了当地人的古风遗俗。原生态的生活气息,自然淳朴,令人兴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