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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青
写扶风不能不写北山。北山就横亘在扶风县北面,学名叫乔山。
天度镇顺着乔山南麓地势往下,一大半紧贴山脚,一小半在镇子南面。位于镇子北面的人被称为北乡人。日子往前推二三十年,北乡人穷,没有水浇地,北乡的女子期盼嫁到南乡,南乡的女子不情愿嫁到北乡。
乔山上有三座观,分别坐落在东观山、中观山、西观山上。东观山离天度镇近,镇上的人自然去得勤。每年夏季,山上就有庙会。相传东观山是三霄之首云霄的道场。乡间流传着关于姜子牙封神三霄姐妹的传说,又有三霄大战妖龙的故事。因此,东观山成了我年幼时向往的去处。
顺着北山往南,平缓的坡地被长辈们开垦成麦田。山上土壤肥沃,每年只种一季冬小麦。长大一些,我便跟爹妈去山上收麦子。顺着这些梯形麦田往山上走,再走半个钟头,就到了东观山。乔山的东观山是带仙气的,比如庙会的第三天准会下雨。
母亲说,那是因为云霄娘娘知道农人急需雨水灌溉庄稼。我站在山下的村口,朝北望,看见白色的云雾浮在山头,飘在半山腰。
长大一些,再大一些,男孩开始野起来了,东观山就成了游玩的好去处。于是,趁着庙会,我们下午成群结队往山上走。太阳照得我们脸蛋通红,汗水浸透衬衫,两只黝黑的胳膊油亮亮。我们全然不顾,一路往北。
眼看着山就在前面,就是走不到。后来,我去法门镇读高中,总是与南乡的同学辩解,说我家其实离山很远,走路到山脚下得两个钟头。我知道他们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天气好时山上的麦田都看得清楚,甚至都可以看见山上的建筑从树林里露出一个角。好在,我们有足够的热情,也不羡慕别人有三轮车可以坐、有摩托车可以乘。
到了山脚下,青石暴露了出来,我们不愿意顺着山路步行,嫌弃绕路,干脆顺着满是青石的坡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这时已是傍晚,山间的风吹着我们湿热的脊背,从我们的短裤里吹进去,吹动着我们贴在前额的头发,舒服极了。清爽使我们兴奋,有人大叫一声,远山传来回声,我们便一声接一声叫嚷,满脸的快乐。
庙会很热闹,许多摊位就在寺庙前的山道上,有的就贴着沟边摆开。油糕、麻花、豆腐脑、回锅肉、衣裳、农具……在镇上赶集能遇到的景象在这里都可以看见。
我与伙伴们闲不下,到处跑,到处爬,到处看,处处都是热闹,处处都吸引着我。我带了零花钱,母亲给的零花钱不多,够吃一嘴零食。花完零花钱,仿佛也没了期待,天色更暗了,我就去施饭的地方找饭吃。
庙里的粮食由山下村庄里的农人布施而来。庙会前期,有人拉着架子车,车里放着蛇皮袋,每一户的女主人从厨房的面缸里舀出满满一碗面粉,仔细捧到街上,倒进蛇皮袋里。庙里施的饭是大锅饭,一大锅面条。
我记得有一年的庙会,爹被叫上山做饭去了。满屋子等吃饭的人,特别是小孩,一个个巴望着。好在厨房里有认识的同村妇人递过来一碗宽面片,我接过来,还有些害羞,端到外面,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大口吃起来。即使很久远了,现在想起来,仍很满足。
天终于黑了,黑得迅猛,山变成了黑色,树木变成了黑色,只有寺庙里的油灯闪烁,山间的灯光像黑暗里生出的光明。
我们在青石山坡上找到一块最大的青石。它很平整,一侧还有下脚的地方。我们就径直躺在青石上,互相依偎,互相耳语,看着满天的繁星,听着周围的嘈杂声音,竟然就睡着了。
北山的北面还是山,东观山的云霄庙矗立在山口。再往里走,便是满山的树木。树木就在山沟自由自在地生长。大二的暑假,我带着十几个孩童步行穿越群山,顺着山路行走,走到了传说中的后山。
有前山就有后山。后山有溪水,溪水名曰后河,河里有螃蟹。后河再往北,就是麟游县了。
晁留村东堡和西场的人,一年四季都喜欢聚集在村东头叫“桥桥”的地方,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自己的乐趣。冬日的夜晚,夏天的夜晚,春日的早晨,秋日的午后,桥桥满载了村子的历史,正对着北山上的东观山。从山下望去,高高的山上,云霄殿的建筑看起来愈发宏伟。山间有楼阁,阁外树木葱郁,入目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