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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周原博物院内的蚌雕人头像。 本报记者 赵茁轶摄

宝鸡周原博物院讲解员权瑞雪正在讲解蚌雕人头像的相关知识。 本报记者 王熙摄

学者根据蚌雕人头像描摹出的示意图。 本报记者 赵茁轶翻拍

扫描二维码直观了解蚌雕人头像
蚌雕人头像
名称:蚌雕人头像
等级:国家一级文物
时代:西周
籍贯:扶风县周原遗址
户籍登记时间:1980年
现住址:宝鸡周原博物院
本报记者 赵茁轶 实习生 周家禾
早在文明发端时,人们便开始用双脚丈量世界,沟通文明,连接世界。宝鸡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一处要地。远古时的人们沿着河流与山脉,将各地文化带到这里,也从这里走出许多条往来交流的大道。
3000多年前的周原大地有着独特的魅力,吸引人们在此往来聚集,安家置业。人们繁衍生息,留下生活的印记。蚌雕人头像便是这些文明交融时留下的例证之一。
壹 考古发现的“异域风情”
周原是关中平原中西部、渭河北原之上的一片肥沃土地。《诗经》中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的记载。早在3000多年前,古公亶父就带领族人在这里休养生息。
历代以来,在周原遗址出土的西周文物屡有现世。汉宣帝时,就有“美阳得鼎,献之”的记载。毛公鼎、大盂鼎的横空出世,让世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这片古老的土地。
数十年来,一代代考古人在这里奋斗。1943年,考古学家石璋如在岐山岐阳堡一带开展考古调查,最早提出这片区域就是古公亶父所迁之岐。新中国成立之后,周原遗址的考古逐步走上正轨。1980年,陕西省考古队对周原遗址召陈西周宫殿建筑基址进行抢救性发掘。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考古人员发现了两件特别的文物——蚌雕人头像。这两件蚌雕人头像长脸、高鼻、深目、窄面、薄唇,俨然一副“外国人”的面孔,与中原人的面貌有非常明显的差异。
为什么有着显著异域风情的蚌雕人头像会出现在周原遗址?因为周原是3000多年前开放性的“国际化都市”,周人在这里实施德政。周人认为:“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商朝遗民、西域来客、异族使者被此地的政策吸引,纷至沓来。周原是当时的政治、经济中心。在多年的考古发掘中,考古人员发现,早在汉代开拓丝绸之路以前,中西方就已经在周原进行商贸交流。
贰 用料独特的神秘饰品
蚌雕人头像小巧精致,高近3厘米、直径约2厘米,放大后才能看得清它们的样貌。
第一件蚌雕右侧残缺,是一个头戴尖角状护耳翼帽子的男子头像。帽子顶部被锯割掉,帽子上刻画着竖线条,线条间距上窄下宽。专家推测这是一种毛织的尖顶硬高帽。刻画出的人头像为长脸、高鼻深目、窄面薄唇的男性头像,颧部刻出一道隆起的线条。头像下颌颏部以下也被锯割掉,形成横截平面,中间钻一个直径约0.6厘米的圆孔,圆孔内部残留一截骨笄杆。考古人员据此推断,这件蚌雕人头像似乎是一件骨笄的帽部。
第二件蚌雕也是男子头像。相较第一件,这件蚌雕头像略低,眼部较大,也留有插骨笄杆的圆孔。这件蚌雕的顶部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有学者认为这个符号是一个“巫”字。蚌雕主人的身份可能是巫师一类的人,此人很可能在商周时期参与祭祀活动。
除了外形奇特,两件蚌雕的制作原料也十分特殊。现在,我们见到的蚌壳大多数是薄而脆的,整个蚌壳似乎只有末端部位稍厚。为何这两件蚌雕人头像能够有近3厘米的高度?
宝鸡周原博物院讲解员权瑞雪讲出了答案:“博物院内展出了几件西周时期的蚌壳,每件蚌壳的厚度都能达到2厘米,最厚处甚至可以超过3厘米。这些蚌壳相较现在的蚌壳更加厚实、饱满。”展柜内还陈列着几件在扶风县出土的蚌刀和蚌镰。蚌刀和蚌镰的一侧有明显打磨开刃的痕迹,中间开1个或2个小孔,用以固定在刀把或镰柄上。
由此可见,西周时期的蚌壳也许比现在的蚌壳体积更大,蚌类的使用范围也更广。虽然人们还不确定这两件蚌雕人头像的原产地,但从当时的蚌壳体积可以推测,用蚌壳雕刻两件拇指大小的作品是可以实现的。
“周原大地拥有庞大的水系,不仅能够满足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用水,还能够促进当时的种植业、养殖业、手工业和捕鱼业发展。《诗经》中有‘王在灵沼,于牣鱼跃’的记载,说明西周时期人们就已经用池塘养鱼了。这足以证明当时的周原水草丰美。”权瑞雪说。
叁 早期文明交流的实证
《淮南子》记载:三苗髽首,羌人括领,中国冠笄,越人劗鬋,其于服,一也。这里的“中国”指在中原居住的人。而考古所得的资料证实:使用骨笄是我国古代中原地区的传统习俗。因此毫无例外,周人也是普遍使用骨笄的部族。
在周原发现的两件蚌雕人头像出土于西周晚期建筑基址,是作为骨笄帽使用的,且其中一件蚌雕人头像上刻有表示“巫”的西周文字。这些特征充分证明两件蚌雕人头像都是周人曾使用过的。但蚌雕人头像的面目又充满了外族人的特征,因此它们可以被视为早期中西方文明交流的实证。
1986年,时任中国先秦史学会理事的尹盛平推断蚌雕人头像刻画的是塞种人。10余年后,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斯维至认为,尹盛平的论断是正确的。斯维至同时提出,所谓塞种人,应当是斯基泰人。考古工作者曾经在贺兰山麓和甘肃东部地区发现了一些极有可能是斯基泰人活动过的痕迹。贺兰山岩画中出现的鹿形图案、甘肃清水县刘坪墓群出土的动物纹金饰片,都具有斯基泰艺术的典型特征。这些斯基泰人有可能是从叶尼塞河一带向东至贝加尔湖,又一路向南越过蒙古高原中部,最终到达贺兰山麓与甘肃东部一带。居住在这里的部分斯基泰人可能被富庶的周原吸引,曾与周人建立过联系。
蚌雕人头像无论是由周人制作,还是中亚游牧部落献给周王朝的贡品,都说明双方已有着交通往来。蚌雕人头像的发现,证实公元前8世纪以前,中原已与西域(包括中亚一带)发生过接触。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不同时期东西方文明之间互动碰撞,为古老的东方文明注入了新的血液,使中华文明独树一帜、绵延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