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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岩
太白文艺出版社新近推出柳笛散文集《彼岸的风景》。我有幸第一时间拿到了这本书,读后深觉风景当中有历史,风景当中是文化。这是一本以国外行旅记述为内容的散文集,作者写的是异域风景,读者分明还看到了精神的风景、灵魂的风景和人生的风景。
游记,本质上是对某种特殊经历的精神“反刍”。明末书画家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卷二)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虽是从画家的精神世界说起,对于写作者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彼岸的风景》里可以看出,作者如同一个对未知世界不倦的探求者,一个执着的追觅者,怀着谦卑和理性,在饱览世人向往的异域名胜的同时,未满足于对眼前景物的摹写,而是从景物背后的历史文化中,探幽撷微,从那些宏大的建筑、古老的叙事、影响深远的人物中,发掘出对人类生命的哲思,对历史、宇宙的敬畏。这让我们看到了世界之大,不同的文化会给人以不一样的参照,不同的历史会给人以不一样的思考,而如何看待“他者”的历史文化,往往见出观念的水位。见得多了,自然可以少一些偏见,多一些智慧。柳笛正是把旅行当成一场与生命的对话,在见识外部世界中,也让个体精神世界变得富饶而繁盛。
有人说,行走无疆,生命便无疆。当一个人选择了在路上,或者去往远方,人生便有了无数种可能。柳笛的域外旅行,不仅为他的创作开掘了一口井,也使他的生命攀上了一座山。他让我想起了《瓦尔登湖》里的一句话:“有些人步伐与众不同,那是因为他们听见了远方的鼓声。”对于这本书的写作,作者显然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如果只是描写景致,抑或简单地抒写内心,可能会来得更容易,也更轻松一些。但作者偏想在对风物景致的描写之外,走入历史的深处,阅人阅事,从中触摸和感受这些风景内在的质地,以及自己灵魂深处的轰鸣。书中对异域风景背后大量史实的叙述,断不同于导游口中的噱头,那可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须经得起推敲、经得起查证、经得起诘问,可知作者在写作时下了怎样的功夫。难得的是,大量的历史故事,没有让人读来有滞重负累之感,书中出现的睿智幽默,令人不禁会心莞尔。如他在《黑色古堡》里写游览苏格兰皇家宫殿时,有一段这样的文字:“王宫的一楼是王冠室,参观的人尤多,这大约是其背后蕴含的权力和财富更让人心动吧。”
《彼岸的风景》在文本上的一个突出特点,即语言的诗性、哲理化和情感的内在张力。柳笛曾经在他的另一本散文集《俄罗斯散记》中提及,他在青年时代,对俄罗斯的历史、文学、艺术怀有极大的兴趣,多多少少受过俄罗斯文化的熏陶。想必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艾特玛托夫等人的作品,都曾给他以滋养,并随岁月而沉淀,以致我们从他的散文集中,依然能读出俄罗斯文学的影响。
除了作品集,我对作者本人也充满了敬意。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我们终归是为了见识不同的风景。柳笛用足迹和笔触对此做了自己的诠释。他的见识以及对人情世态的体味,让他将游历中所看到的风景,变成了生命吐故纳新的空间。因而,他的作品中就多了对自我、对世界、对他人更立体的视角和更多维的思考,也见出悲悯的情怀和仁厚的品性。
人们常爱用“怀揣梦想”来指称那些钟情于文学的创作者。事实上,文学创作也是一种救赎。它让我们走出庸常,对抗世俗,保鲜生命,以更好的方式完成自我。岁月流转中,一个人沉重的肉身随时都可能向尘俗妥协,如何让自己的灵魂在高出生活处飞扬,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与生活、与自我拉扯、较量的力道。这里,我愿借用作者在《风雪弥漫少女峰》这篇散文中的一段话,致敬其写作:“人类对山巅的敬畏是永恒而神圣的感情,能够近距离地亲近它,源自内心一种强烈的渴望。攀登并不仅仅是征服,而是敬畏中的崇敬,陶醉中的抒怀。”
柳笛对于文学、对于写作的情愫,几近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