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雨

穆旦是九叶派的代表性诗人。他的诗歌多为感觉与知觉的结合，将激烈的内在情感以冷静的理性特征表现出来。从诗中的意象来看，穆旦的诗中许多意象都有深刻的含义，被诗人赋予更加丰富的意蕴。《成熟》这首诗写于20世纪40年代，饱含了作者对20世纪的工业文明和小资产阶级的批判，一些意象也写出了人的异化。

读到穆旦的《成熟》时，我的第一感觉是压抑。诗歌第一章仿佛是以诗人自己的视角描写在清晨的街道漫步时看到的画面，孩子的啼哭、成年人沉默的脚步、高耸的大楼都让我感到压抑。在第二章节中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是怎样一步步泯灭的。诗的开始是“他”尽管被现实的锋利划伤，但仍然不懈追求着光明，有抱负的人本就应该展翅翱翔。可现实却是“他追求而跌进黑暗”，最后他无奈熄灭了心中的希望。

穆旦用意象来表达自己的态度。《成熟》第一章节下半部分写了“女人的裙角”“昨夜的时间”，由此可以联想出一场奢华的、纸醉金迷的舞会。这些意象代表了那些资产阶级的日常生活。诗中的“阳光”意象在两个章节均有出现，一开始的“太阳”寓意着希望，但是被混入了工业社会下资本的脏污，再到后来人们在脏污的阳光下“成熟”，这是诗人的讽刺。还有一个典型意象为“八小时”。工业革命后，大机器成为新的诗歌书写对象。穆旦从现代机器劳作中开掘新的诗意，创造了“八小时”等意象。诗中写道：“从中心压下挤在边沿的人们，已准确地踏进八小时的房屋”。诗中的“八小时”表面含义为底层人民在机械化生产中每日的工作时间，但更深层的含义为重复劳作是工业文明对人的异化，人变得像机器一样机械劳作。后半部分虽只有短短几句，但是很鲜明地描摹出阶级之间生活质量的巨大差异，是穆旦对社会的反思。

值得细细品味的是，诗歌第二章节对意象的运用虽少，但充满了理性思辨的意味。这符合穆旦诗歌的特点——以非诗意的表达方式表现对现实的反叛，以一种冷静的姿态表达人们生活的痛苦。这源于穆旦的学习经历。他在西南联大时接触了西方现代主义诗人及诗歌，之后博采众长，将儒家文化与西方现代主义相结合，把西方现代主义融入中国诗歌的创作中，使自己创作的诗歌既有意象寓意，又有思辨意味。他用诗歌表现出对百姓生活中的痛苦的感同身受，而且关注着百姓的精神困境。

总而言之，从《成熟》这首诗中可以看出，穆旦在艾略特、奥登等现代主义诗人的影响下，借鉴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理论，形成了自己别具一格的创作风格，引发了一些人对传统诗歌观念的反思，为中国诗歌样式的发展与成熟作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