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武丹

这几天在林场浇水时，齐仲平又细细地看了一遍他亲手种下的这片绿洲，满满的成就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哎呀，这树我都抱不住了！当年，它还是我从路边树上剪下来的枝条，只有20厘米长、指头这么细……”4月15日，82岁的齐仲平抱着林道边的一棵白杨树，灿烂的笑容在脸上漾开，思绪回到了22年前。

那是1998年，从蒲城师范学校退休的齐仲平，受学生之邀来到蒲城县孙镇白起寺村。当时，他在洛河沿岸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林场。当看到180多亩的荒坡上，只孤零零地长着21棵树时，从小对树情有独钟的他难受极了。于是，不顾儿女反对，他毅然赊账把这里承包了下来，还发誓：“我要把这里全部种上树，恢复原来的绿洲。”

他给林场取名“古渡林场”。自此，当了半辈子“园丁”的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种树上，成了一名真正的园丁。

为复绿，他向女儿借来几个月工资，凑了4000元从杨陵区一口气买回来3麻袋100多公斤树种子，自己育苗；年过花甲的他从洛河一担一担往坡上挑水，下雨天别人都是往家跑，他却总是扛着铁锹往山上冲，只为把雨水引到树窝里；为了省钱，他到处捡拾树枝，把能栽的都栽到地里，从垃圾桶翻出一根1米长的竹子就能让他高兴好一阵子。

后来，为了管好树、护好林子，他索性带着老伴、背着铺盖，从县城搬到了不通电、不通水的林场，点蜡烛、吃窖水，在一孔老窑洞里一住就是20多年。

这些年，为了补贴林场，齐仲平曾一边栽树一边耕种100多亩庄稼，风吹日晒中，教书先生变成了地道的农民。怕耽误复绿，树苗成活后，他不忍心把好苗子卖掉，挣不来钱只能用耕田的牛去抵债。直到近几年，看着林场渐渐有了起色，他才开始对外出售苗木，慢慢还清了贷款……

从花甲到耄耋，本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他却选择承包一片没人要的荒坡，钻到窑洞里去为“树”拼命。如此自讨苦吃为哪般？

齐仲平回答：“只盼绿洲望无垠。”

22年间，齐仲平花费400多万元，推平了7座土山，填平了12条沟壑，移动沙石数万立方米，育苗近百万株，为原本贫瘠的土地播绿20余万株。现在，昔日裸露的黄土已覆上层层叠叠的苍翠，林地面积扩大至1032亩，洛河岸边生长起一片坚固的绿色屏障，草木葱茏的生态绿洲生机盎然。

“生态系统恢复，才算是真的绿洲。你看，在这儿，落籽生根已是普遍现象！”说着，齐仲平蹲在一棵苦楝树下，轻轻拨开地面上的杂草。记者看到，草丛下，一株小苦楝已破土而出。

据介绍，由于古渡林场的生态系统不断完善，生物多样性不断丰富，2017年12月，原国家林业局批准蒲城县以古渡林场为基础和核心，进行洛河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单位建设。采访当天，省林业局专家组正在对蒲城洛河国家湿地公园（试点）建设进行省级初验。

而对于齐仲平来说，这只是对他阶段性成果的肯定。“生命不息，种树不止。我到现在都自己种树呢。只要能下地一天，我就要一直种下去！”齐仲平说。

记者手记

丹心换得美山川

武丹

古渡林场的中心有一片竹林，长得极其茂盛。令人震惊的是，这片竹林，竟是齐仲平老先生从垃圾桶捡回来的那半截竹子繁衍而成的。所以，他爱竹，尤其爱它生生不息的顽强精神。

住进林场22年来，齐仲平从一个桃李满天下的教书先生，变成了一个强壮又黝黑的农民。他用诗句记录了自己恢复绿洲的艰辛和困苦，“披荆斩棘钻刺林，透骨寒风穿心田；铁斧锯锄除荆棘，手脚头面划赤线”……每首诗的结尾都表达了他坚定的决心，一句“花甲愚翁百战多，丹心换得美山川”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呐喊和宏愿。

采访结束时，齐仲平打着手电筒，从窑洞里的一排书架上找出一沓书稿送给记者。这是他写的《森林——人类的母亲》。书的扉页写着这样一句话：“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是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而是从子孙那里借来的……”读到这里，我的内心为之一振。原来，齐仲平种树并非是为“圆梦”，而是在竭尽所能，还自然一片绿洲，为子孙后代守望美好的未来。

“自讨苦吃为哪般？只盼绿洲望无垠。”现在，再回想起他轻抚那株小苦楝树时的样子，齐仲平老先生在我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