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

钟南山的脸——照片上的，只要凝视，我就双眼湿热。我想全国人和我应该是一样的。

那是一张悲痛的脸。显而易见，他的心情全在脸上，分明正在压抑已经溢出来的悲痛——悲从中来的那个“悲”，痛彻心扉的那个“痛”。刺痛他心肠的是他的国人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疫情灾难。他的内心一定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却难以用语言表达。作为国家级呼吸病学专家，对正在发生的疫情，他分身乏术，心知其凶恶程度超越了常人的想象。他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死亡线上挣扎，又有多少人正在忍受病痛与恐怖的折磨；他还知道他的同行正在夜以继日、全力以赴、奋不顾身，力争把更多的感染者从病毒的魔掌中抢救过来，使他们得以生还。他担心，是因为他有一颗担当的心；他揪心，是因为他有一颗牵肠挂肚的心；他痛心，是因为他有一颗医者之仁心。

那是一张老人的脸。别忘了，他已经84岁了！沧桑岁月，全在他的脸上。到了这个年龄，宅家享福是天经地义的，优哉游哉是自然而然的，超然物外是理所应当的。比较而言，他更有资格在海边散步，在海滩上晒太阳，在健身房里延年益寿。他是一位爱运动的人，锻炼身体是他的日常。他是“抗非英雄”，获得过“白求恩奖章”，就算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有他谁说的啥呢？心安理得可也！然而，如果那样，就不是眼前这位悲天悯人的老人了。为一国的疫情，他的心就如他的脸，显然比常人有着更多的熬煎。他一直奔波在路上，既要研判疫情，又要通过媒体安慰民众。他就像压舱石一般，只有露脸，民众心里才踏实。武汉疫情暴发后，涌现了成千上万的“逆行者”，他则是“逆行者”中的先行者，就单凭这一点，全国亿万人都为他点赞！

那是一张国士的脸。人民日报微博这样评价他：“有院士的专业，有战士的勇猛，更有国士的担当。”这话用在他身上，既恰如其分，又名副其实。说他“有院士的专业”，谁持异议呢？他在医学专业上的个人成就不但举世瞩目，而且令他的专业同行心悦诚服。说他“有战士的勇猛”，谁会否认呢？非典时期，他已经67岁了，仍挺身而出，始终在第一线抢救病人，自己身患肺炎，自己把自己隔离，痊愈后再次投入抗疫一线，使很多非典病人转危为安、死里逃生。他被评为“抗非英雄”，那是实至名归。说他“更有国士的担当”，那更毋庸置疑。此次武汉疫情，他研判病毒会人传人后，毫不犹豫地直告国人。他说：“真话和真药一样重要。”他开出的第一味治疫药方就是俩字：真话！他的话民众相信，所以才成了民众的“定心丸”。试想，1月20日，他若还不发声，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真不敢想！

那是一张写真的脸。面对媒体镜头，他双眼饱含悲泪、满脸充满悲伤，一腔悲情难抑，更难掩饰。那是真面目，更见真性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是伤心到了极点，所以才有了那样的表情。通过那张脸，老百姓明白了啥叫医者良知；通过那张脸，老百姓领悟了啥叫仁爱。因为情真意切，他的脸才耐看、耐品，他的表情令人很难无动于衷。

钟南山的脸是岁月雕塑的，是人生打磨的。与其说那是一张脸，毋宁说那是一颗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的脸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