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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程刚
“这里是抗战时期修建的一处防空窑,常年阴冷潮湿,20世纪70年代末期改造成小麦病理实验室,专门用于研究小麦条锈病。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先后走出了李振岐、康振生两代院士,他们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农科事业,为国家粮食安全作出了巨大贡献!”9月23日,面对记者的镜头,曾经跟随两代院士工作的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高级实验师魏国荣说这番话时眼圈泛红。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北校区“五台山”东南角,有一个被学校师生称为“东南窑”的小麦病理实验室,这里不仅见证了李振岐、康振生两代院士的科研生涯,更是“扎根杨凌、胸怀社稷,脚踏黄土、情系三农,甘于吃苦、追求卓越”西农精神的真实写照。
据康振生回忆,他的导师李振岐院士一生都致力于小麦条锈病研究。20世纪70年代末,由于小麦条锈病病菌只能在温度相对较低的环境下生长,李振岐实验团队每年只有5个多月可以开展相关研究。当时,为了让科研实验长期进行下去,李振岐想到了“东南窑”——窑洞里冬暖夏凉,不就是个恒温箱吗,在学校和省上的支持下,李振岐把这个防空窑洞改建为低温实验室,专门用于研究小麦条锈病害。
“别看这个实验室条件简陋,它可立了大功。通过这个特别的实验室,李振岐锁定了条锈菌‘老巢’,带领团队完善了我国小麦条锈病综合防治技术体系,推动实施以治理陇南易变区为防控策略。他们开展的‘小麦品种抗条锈性丧失原因及控制对策研究’,为国家挽回小麦损失折合人民币22.69亿元。”康振生说。
长期以来,小麦条锈病被称为“小麦癌症”,是一种通过空气传播的低温真菌病害,是世界小麦生产的主要公敌之一,通常可以造成小麦减产10%到30%,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小麦绝产。正因为如此,康振生和他的老师李振岐,一辈子都跟小麦条锈病“过不去”。
在李振岐的带领下,康振生多次到甘肃陇南、陇东,陕西关中小麦条锈病发生重点地区开展调查。他们坐火车、乘汽车甚至搭手扶拖拉机,翻山越岭,艰难跋涉,密集调查,反复论证,从数千个分析材料和染病小麦植株上,通过大量分析实验与田间接种,在国内首先发现严重危害我国小麦主要品种的条锈菌新致病菌系,并对该菌系的发展趋势和危害性作了准确预测,提出的防治策略和解决途径被农业生产部门采纳,对防止和减轻小麦条锈病的危害起到了重要指导作用。
此后,继承老师衣钵的康振生,多次带领科研团队就小麦条锈菌年年频繁变化的原因,先后深入我省及甘肃、四川、云南等地开展科研工作。2017年,他带领团队终于解开了小麦条锈病疯狂变异的世界谜团:有性生殖是我国小麦条锈菌致病性变异的主要途径。小麦条锈菌广泛地在西北山区的灌木树“小檗”上“生儿育女”,使新一代病菌不断发生变化,给防控工作带来极大困难。这一发现,在小麦条锈病研究历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近年来,康振生科研团队建立了小麦条锈病异地测报技术系统,使病害预报准确率达90%以上。在他的倡导下,我国构建了以作物结构调整、抗病品种布局、药剂拌种、冬孢子隔离、小檗处理等为措施的“越夏易变区”治理技术体系,使“越夏易变区”初始菌源量减少了40%,对有效控制全国小麦条锈病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同时,康振生科研团队与有关单位联合构建的“中国小麦条锈病菌源基地综合治理技术体系”,在我国12个省(市)大规模应用,使全国小麦条锈病发生面积减少了50%,每年挽回小麦损失20亿公斤以上,年均增收节支达40亿元……
康振生和他的科研团队不仅做到了小麦条锈病可防可治,更把防治该病种的“中国模式”推广到全世界,使研究成果惠及“一带一路”沿线多个国家和地区。如今,“东南窑”里的小麦病理实验室,已经成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旱区作物逆境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的重要组成部分。平时无论工作多忙,只要一有空,康振生就会来到这里,与学生交流,了解实验的进展情况。在近40年的教学生涯中,康振生已经培养了150多名生物学研究生。
今年初,一场10年来最为严重的小麦条锈病害来势凶猛,康振生立即带领科研团队赴陕西宝鸡、四川绵阳、湖北襄阳和河南南阳等地,开展小麦条锈病害普查,比往年提前一个月发出防治预警,还向我省及国家相关部门提交报告,提出“春病冬治,控前保后;控西保东,打点保面”的防治策略,并深入一线进行指导,让这场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的粮食安全保卫战取得了全面胜利。
采访中记者得知,多年来许多发达地区的科研院校都给康振生抛来了“橄榄枝”,但都被他婉拒了。他说:“去了外面,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和待遇。但我觉得,研究小麦条锈病就应该扎根大西北,留在杨凌这个农科城。”康振生告诉记者,“我是从麦田里走出来的院士,将继续沿着恩师李振岐‘严谨求精’的科研道路走下去,为我国粮食安全筑牢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