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巍

住在香米园，已经几十年了。从古城西安的西门向北，沿着北马道巷，走过青石铺就的路面，约三四百米处就是香米园西巷。我家就在街边的院子里。

近几十年，香米园经历了沧桑巨变。从过去的老旧平房，到现在干净整洁的单元房，从过去坑坑洼洼、骑着自行车颠得屁股疼的水泥路，到现在古朴美观的青石板路，留下了太多令人难忘的记忆。近来，偶遇一位故人，问起香米园的历史渊源，于是穷究了一下，发现其中大有文章。

现在的香米园巷道窄小，历史上却是长安城里一条宽阔的大街。据考证，在唐代，今天的香米园位于掖庭宫前第一横街的西端。第一横街是宫城之南、皇城北起的第一条东西大街，大致位于今天的二府街、红埠街、教场门和劳武巷一线。

唐末的战乱让长安城遭到严重破坏。岁月变迁，昔日的第一横街附近渐渐形成坊巷。于是，就有了香米园。相传北宋时这里有寇准的花园，因轩门上刻有“香墨”二字，人称香墨园。后来，香墨园的谐音渐渐演变成香米园。据《陕西省西安市地名志》记载，1966年，这里改名为繁荣巷；1972年，恢复为香米园。

从小听评书《杨家将》，就知道寇准“寇老西”，对他的刚正不阿、足智多谋很是敬佩。

香米园与寇准的关系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寇准幼年时曾随家人住在这里；更集中的说法是，寇准曾在陕西任永兴军路的长官，治所就在今西安，所以这里有寇准的花园。无论如何，香米园因寇准有了更多历史文化的韵味。

寇准是北宋著名的宰相、政治家、诗人，字平仲，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十九岁时中进士。《宋史·寇准传》记载，宋太宗选拔人才，经常亲自到殿前询问，年少者常不被录取。有人教寇准虚报年龄，寇准说：“我刚刚参加进士考试被录取，怎么能欺骗君主呢？”后寇准考中，被授予大理评事的官职，先后任归州巴东县、大名府成安县的县令。

《宋史·寇准传》中还记载，有一次寇准在殿中启奏事项，与皇帝的想法不合，皇帝很生气地站起来要走，寇准拽住皇帝的衣服，让皇帝坐下，等事情决断后才退下。皇帝由此称赞他：“朕得寇准，犹文皇之得魏徵也。”

公元1004年，辽军南侵。时任宰相的寇准反对群臣南迁的主意，坚决主张抵抗。寇准说服宋真宗亲往澶州（今河南濮阳）督战，收复了黄河以北广大地区，与辽订立澶渊之盟，结束了宋辽之间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开启了宋辽百年间的和平局面，促进了民间交往。有学者认为，宋辽澶渊之盟“影响了中国思想界及中国整个历史”。

寇准一生光明磊落，一心为国为民，得罪了不少同僚，后受到排挤被罢相；晚年再次为相又再次被罢免，并被贬逐到雷州，一年后病逝于此。

相传寇准死后归葬西京，路过荆南公安县，百姓在路上设祭哭吊，折断竹子插在地上，挂上纸钱。一个月后，枯竹居然全部生出竹笋，于是有了“枯竹生笋”的典故。

关于寇准的另外一个传说是，有一年他从京都汴梁回到老家探亲，正逢五十大寿，一老者献上一罐当地糕饼并说：“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辨忠与奸，清白不染尘。”其后，当地人为纪念寇准不畏强权、清正廉洁，称此糕饼为“水晶饼”。

相传宋代时水晶饼在陕西关中一带声誉很高，曾与燕窝、银耳、金华火腿齐名。元代时，水晶饼已远销多个大城市。至清代末年，渭南同义栈商行改进水晶饼制作工艺，纯手工烘烤。因水晶饼“金面银帮，起皮飞酥，凉舌渗齿，清香爽口”而名声大振，成为朝廷贡品。后来，水晶饼的制作工艺流传到陕西西安、宁夏固原等地。

当代，陕西水晶饼中最负盛名的要数“德懋恭”水晶饼。据记载，店主系清光绪初年咸阳籍进士李岳瑞的族侄。店主年轻且勤奋好学，钻研配料和烘烤技术，制作出选料考究、口味纯正的水晶饼。李进士看到后辈勤奋努力、谦恭待人、注重信誉，期望事业发达兴隆，选用《尚书》中“予懋乃德”之句，为店铺定名为“德懋恭”。多年来，德懋恭的经营者始终依据“德、懋、恭”三个字的语意做人、经商，使德懋恭的名气越来越大。德懋恭成为中华老字号。后来，中华老字号德懋恭水晶饼制作技艺被列入陕西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过去，走亲戚带盒德懋恭的水晶饼，是很赢人的事情。曾经，春节前的寒冬腊月，人们在凛冽寒风中排着长长的队，只为多买几盒德懋恭的水晶饼。

如今，物质极大丰富，同类产品的竞争更加激烈，老字号面临新的挑战。愿他们能始终秉持“德、懋、恭”的传统，让饱含文化韵味的秦地名点焕发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