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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朝晖
年年有个五月端,五月端里祭屈原。
年年有个五月端,忘不了舅爷的粽子甜。60多年前的那个端午节,令我难忘。
我家和舅爷家同住在一个村,我家在村西巷,舅爷家在村东巷,两家不过四五百米的距离,那一天,舅爷的脚步虽然很快,但却走得十分艰难。捏骨匠舅爷佝偻着身子,右臂搭一个旱烟袋,左手提着竹编的五升笼,里面放着二十四个甜香甜香的粽子,粽子的上面还放着一小罐蜂蜜和一只精致的小瓷碟。
“魏大给孙子送粽子来了!”一街道年龄相仿的人争相和舅爷打招呼。
舅爷不想回应,只是默默地移动着脚步。实在避不开了,才强忍心中的不快,无奈地说:“没办法,没办法,两亲家再有仇也不能冷落了我的外孙。”
我四岁那年,母亲因月子病撒手人寰,心如刀绞的舅婆,慌乱间拿起姐姐吃饭的小花碗做了母亲的倒头碗摔了。祖母十分生气地说:“你咋用娃的碗做倒头碗?”两人争执不下,舅婆斗气离开了我家。时隔不久,十二岁的姐姐因病夭折,祖母认为是我舅婆摔了姐姐的碗带来了晦气,和舅婆结下冤仇,两亲家从此不再来往。
1958年,我五岁。那年端午节前夕,一向爱孙如命的舅爷、舅婆犯了难,给孙子到底送不送粽子成了那时最艰难的抉择:送,要进亲家门,不送,就会冷了外孙的心。后来,舅爷、舅婆决定还是送,以表达对外孙不变的爱。经过采竹叶、选米、泡米、买枣、泡枣、包缚、蒸煮的过程,端午节一大早,香喷喷的粽子就被捞出来放进了竹笼里,舅爷趁热给我送了过来。
我的祖母是村里少有的明白人,一见舅爷送粽子来了,便急急地走向前去迎,接过笼子,让亲家坐在凳子上,先递上旱烟盒让亲家装满,再递点烟的火绳,然后取碗给亲家剥了两个粽子,让亲家也尝尝鲜。
这时的舅爷十分激动,他几乎是噙着眼泪吃完了一个粽子,把另一个粽子硬是留给了我,然后像卸去了一个重重的包袱,在一家人的劝留声中,步履轻快地走出了门。
我当时只有五岁,只觉得舅爷送的粽子十分香甜。后来,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甜的粽子。
1958年端午节的粽子成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香甜的粽子打破了两亲家关系的僵局,给一个孩子的成长带来了融洽和谐的氛围和挥之不去的记忆。